【角飞】自杀心证(上)
老中医角都x精神病飞段
1
——身体很轻。
没有任何束缚。衣物、空气的阻力、至亲的挽留。
全部消失。
沉睡的秋虫全部转醒、一瞬间鸣噪。
阴霾的天空中出现盛夏的光,鹅黄洁白。
深吸一口气,脱掉鞋子。
如果心情好就连袜子一并脱掉。嘻嘻。
光着脚,然后一跃而下————
啊。
又没死成。
飞段闭着眼按掉闹铃,死鱼一样在床上挺了会尸,套条破洞牛仔裤,就爬起来。
又没死成呢……
“角都!我饿了啊!”
他生气的对着空气大叫,拍打身边折叠整齐的被子。
2、
已经凉了。
飞段看着桌子前面的脱脂牛奶和鸡蛋三明治。还有一颗泡在碗里的烂苹果。
男人曾告诉他,即使是一颗已经皱缩萎蔫的苹果,泡在水碗里一整夜,然后削掉皮,里面仍然还是可吃的。
这个财迷鬼……
飞段嫌恶的把苹果和碗里的水一起倒掉。又不是度荒,搞这么艰苦干嘛。
以前还会在碟子底下压个热下再吃的便条什么的,现在就连早安吻也没了。
切,这个死财迷……抠门货…………
飞段骂骂咧咧坐下喝起了凉牛奶。
明明当初借着照顾人的名义把我骗回他家,到头来就是这么对我的?
每次回想起当初角都想要带他回家时候的嘴脸飞段就一阵嫌恶。
“你如果不接受治疗,会死。”
“哈?死?大叔,我觉得你可能比我要先死吧?看看你眼角能夹死苍蝇的鱼尾纹啊哈哈哈哈哈!”
飞段夸张的笑起来,眼角渗出泪水。
“但是你会死的很痛苦。现在国内没有安乐死。”
“你看,”
角都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把飞段的注意力引向病房角落的病人。
那男人头发脏乱,牙龈出血,由于上一次不成功的自杀,现在面临严重的肾衰竭,因而大小便失禁。
“妈的臭死了…………”
飞段下意识想捂住鼻子,但是拘束衣不允许他这么做。角都帮他拉上拘束衣的口罩。
明明是换一个病房就能解决的问题,但是当时居然就那么单纯的相信了角都把自己带回他任教的大学去做临床实验的提议。
妈的,结果根本就没什么临床实验。
他就是想泡我。
飞段恶狠狠的咬着三明治中夹的煎蛋,煎蛋没完全熟透的溏心留下来黏糊糊的蛋液,滴到飞段的裤子上。
我他妈还真说不定是个白痴……
飞段吃完最后一口三明治,胃里因为喝了凉牛奶而翻上来恶心的感觉。飞段又跑到厕所哗哗的吐出去那些刚刚嚼碎的食物。
冲完一遍之后的马桶里还漂着一丝浅浅的粉红色。飞段双手撑着坐便器,想起来角都嘱咐过得话。
“如果再吐出血的话,打开我桌子底下第三个抽屉,有药,吃一颗,温水送服。”
角都知道他根本记不住药的名字,也懒得辨识药盒背后密密麻麻的说明,所以干脆告诉他位置。
用凉水漱了漱口,飞段跑向角都的书房,拿出药。
但是温水的话……
饮水机做热的话很慢,那个时候说不定已经忘了吃药这回事。
忘记吃药的话,可能胃溃疡就不会好。
虽说不会因为这个死去,但是胃疼真是一件很痛苦很痛苦的事情。
飞段就着喝完的牛奶碗接了点凉水,把药吞了。
3、
——今晚晚点回来。
晚点是什么时候?7点?8点?我靠,最晚到10点?
……还是你不回来了?
如果是以前,一定会回那种话。
不过现在的飞段仅仅是看了一眼那条信息,就点了删除。
为了赚那点实验经费,特么一周七天能加班八天。
其实这种做主治医生的已经很有钱了啊,干嘛非要这么累死累活的,已经都四十岁了,不怕过劳死啊。
飞段去掏口袋里角都给他的工资卡,没找到。
那就是在别的裤子里。
飞段摸了一圈柜子里仅剩的两条裤子之后,终于在洗衣机堆成山的内裤和袜子里找到了那张工资卡。
啊……这还能用吧。沾了大叔x毛的工资卡。就这么交给储蓄所的小姐会被告性骚扰吧。
但飞段还是这么做了。
当他一脸兴奋的把那张背面沾着角都x毛的工资卡递到柜员小姐的手里时,对方却一脸平静的收下,取出钱来,再次把卡退还给他。
啊……
飞段坐在银台前面一瞬间思维停滞了。
什么都没有发生啊……
如果她大声叫着好恶心报了警,那么自己会被顺利的关进警察局去。或者他利用体格优势干脆挟持那个柜员,就有可能得到被特警一枪爆头的结局。
但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
飞段失落的走出储蓄所,捏着裤口袋的一千块钱。
角都告诉过他一次不要取太多的钱出来,否则很容易弄丢。
飞段讨厌角都训练猴子似得口气。
“我只是有病!我不是弱智!”
4、
飞段气的脱掉上衣,在空中挥舞,并不时抽打到角都脸上。
我不是弱智!!
他大声叫嚷。
角都被抡成圈的T恤抽打,他没有躲。
但是飞段也没有躲过被角都暴打的命运。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飞段在清醒的时候觉得,角都才是需要接受治疗的那一个。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患有严重自杀幻想症,那么角都大概早就把他打死了。
这才是角都真正想把自己带回去做实验的缘故吧。
他只是想试试怎么克制自己的暴力倾向而已。
如果实验对象是普通人,那么在保证活体的前提下,仅仅是折断双脚就会被报警拘禁的吧?
不过自己不一样。
飞段眼神浑浊的低头审视自己赤裸的上半身。
全部,都是角都的“爱”哦。
胃、肠子、肝脏、脾脏。
飞段数的出来名字的器官全都被角都狠狠地亲吻过。有时是拳头,有时是手术刀。
角都对拘禁没有兴趣,所以他没有必要拘禁一个健全的人类来观察自己的病症进展。
直到飞段出现。
“——对不起!真的很抱歉!我……”
给三号病房病人注射营养剂的护士因为熬夜值班的缘故,打偏了血管。
一般这种病人是不能见到血液的。红色的东西容易引起他们精神上的负担。
“啊?”
正在喝盒装牛奶的银发少年好像才意识到了疼痛一般,转过头,略带一点迷惑的看向护士。
“这是今天的礼物吗?”
“什么……”
“哈哈,谢谢你哦。”
少年开心的笑起来,把刺偏的针头更深的拧入手臂里,然后噗的一下子拔出来,鲜血喷了护士一脸。随后那个少年把那枚针头收藏到自己的枕头下面,而将没有喝完的牛奶回赠给护士。
“谢谢你。但是我只有这个……”
少年认真的说着,真诚的把牛奶举给护士。
护士惊恐的跑开。
角都走了过去,接过了少年楞在半空的牛奶,喝下一口。
角都得到了飞段的信任。
角都也得到了一个新的观察对象。
5、
一开始,飞段是积极配合治疗的。
“我不管你做什么,只要不死就行了。”
这是角都单方面给飞段定下的规矩,一开始感到遵守起来很困难的飞段,终于凭借不断的努力而克服了那股强烈的自杀欲望。
角都一度以为这个少年已经痊愈,不再需要他偷偷送给他的针头、刀片或者大头钉什么的。
因为飞段很听他的话。无论再做出什么类自杀行为。却都没有再进过重症监护室。
院方处于可能的误诊和飞段已经到了中学适龄的考虑,批准了飞段的出院。
噩梦就是在这时候开始的。
飞段从出生以来从来没有离开过医院。
因为是弃婴,所以一开始就被医院下属的孤儿院收养,6岁之后开始发病,再也没有接受过正式教育。
院长是位善良的女性。
“角都,是你一直在负责那个孩子的病情吧?我在想,或许可以让他尝试着融入社会。毕竟这孩子还这么小。如果就在这里过一辈子,多少有点……”
南对角都这么说,角都点了点头,带着飞段去办出院手续。
三年过后,飞段初中毕业。
飞段被送回了医院。
飞段回院的那一天,角都本来没有在意,他已经忘记了那个银色头发的小鬼,当时正在专心负责一个抑郁症患者的康复工作。
“啊啊————!!”
走廊传来尖叫。
女护士跑掉了鞋子从三号病房冲出来。
角都抄起墙角打扫卫生的墩布,赶向三号病房。
“啊啊?说我很吵?我看你们才吵得不得了吧?啊?你看那边那个老头,已经被你们吓得脑溢血啦,哈哈哈哈哈!!”
飞段一脚踢翻盛放隔壁床病人排泄物的收集器,一边捏着鼻子骂道。
“妈的,臭死了,臭死我了!”
门口护士长右手藏在背后一支麻醉剂,左手在比划着要飞段放下针头。
针头被飞段扎在自己的太阳穴。
飞段表情扭曲。
护士长对角都示意准备制服飞段好给她注射麻醉剂的机会。角都轻轻地摇了摇头,向飞段走过去。
“喂!角都!你跟那个女人一伙的是吧?!让她把针放下!要不我就——!!!”
角都用墩布杆打晕了飞段。
“不用麻烦了,请您准备甲激,然后给他换个病房。这个病人以前是我负责的。”
6、
飞段在这三年上学的时间里经历了什么,角都不得而知,但是对于飞段本人来说,他的病情开始恶化,整个人变得聒噪、充满攻击性,自杀行为也重新走向了以死亡为目的的极端情况。
可怜吗。
谈不上,精神病院里每天都有疯疯癫癫的病人死去。在长期的临床工作中,角都早就能够平静而理性的看待病人的病情发展。
但是飞段仍然是他接触到的所有病例中最为特别的。
因为三年学校生活,从一个可爱的温顺的少年变成了街边狂吠的野犬一般的社会青年。
角都感到很是心疼。
看着坐在家门口一脸生无可恋的飞段,角都感到很是心疼。
他又把自己的身体弄伤了。
他出门还忘了带钥匙。
“角都……我要饿死了……我不行了,我感觉天都黑了……什么都看不见了……我特么是不是饿瞎了啊角都……”
飞段有气无力的爬过来抱住他的大腿,蹭了角都一裤子半干的血。
加班到11点的角都什么也没说,先掏出钥匙开了门,然后把飞段抱进屋里,扔到浴缸。
“把血洗了,我做饭。”
“啊,那你今天不做那个了吗……今天周三耶……”
飞段仰躺在浴缸里,拽住角都的裤腿,挤出一个可怜巴巴的眼神。
“不做。等你自己弄出来的伤好了再说。”
每周三是角都定期宣泄暴力情绪的日子,飞段期待着今天的角都会怎么把他弄坏,是用刀吗,还是单纯的用手、用脚,在他身体上创造新的伤口,然后缝合,像对待情人一样温柔的缠上纱布。
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飞段身子一溜,沉进浴缸底部。角都抓着他的头发把他提上来。
“蠢货,不要妄想憋死自己。”
哦。
飞段怏怏的躺好,等身上干涸的血块自己消融在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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