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黍我啊就是栀子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晴明打本

我从二十级起,便在四层的御魂里当小怪,管事的犬神说,样子太傻,怕应付不了满级欧皇,就在四层做点事罢。低级的阴阳师,虽然容易说话,但唠唠叨叨缠夹不清的也很不少。他们往往要亲眼看着狗粮从大蛇里跳出,看过掉落里有四星针女,又亲手将三星破势上了锁,然后放心:在这严重监督下,克扣也很为难。所以过了几天,犬神又说我干不了这事。幸亏大蛇的情面大,辞退不得,便改为专发狗粮的一种无聊职务了。
  我从此便整天的站在四层里,专管我的狗粮。虽然没有什么失职,但总觉得有些单调,有些无聊。大蛇是一副凶脸孔,阴阳师们也没有什么好声气,教人活泼不得;只有晴明到店,才可以笑几声,所以至今还记得。
  晴明是到此来的四十级以上的唯一的人。他身材很高大;青白脸色,皱纹间时常夹些伤痕;一顶绿油油的帽子。穿的虽然是皮肤,可是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他对人说话,总是满口玄学,教人半懂不懂的。因为他叫晴明,别人便从描红纸上的“非洲大酋长晴明”这半懂不懂的话里,替他取下一个绰号,叫作非酋。非洲晴明一到,所有打御魂的阴阳师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非酋,你脸上又添上新伤疤了!”他不回答,对八岐大蛇说,“温两个三星针女,要一张挑战券。”便排出五个r级式神。阴阳师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一定又十连坠机了!”非洲晴明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抽了十张,都是r。”非洲晴明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抽r不能算坠机……抽r!……抽出了童子,能算坠机么?”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换频道”,什么“洗手”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副本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听人家背地里谈论,非洲晴明原来也抽过大天狗,但终因尚是萌新,又错喂给雪女;于是愈过愈穷,弄到将要在寮里乞讨了。幸而写得一笔好字,便替欧皇画符,换一碗饭吃。可惜他又有一样坏脾气,便是赌脸。坐不到几天,便连欧皇的勾玉和蓝符,一齐失踪。如是几次,叫他画符的人也没有了。晴明没有法,便免不了偶然做些氪金的事。但他在御魂四层里,品行却比别人都好,就是从不骂抠门;虽然间或没有掉落,暂时拿走金币,但不出一回合,定然回来,从我这里继续领走狗粮。
  非洲晴明嗑过一些狗粮,10阶的御灵渐渐升了级,旁人便又问道,“非酋,你当真抽过大天狗么?”非洲晴明看着问他的人,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他们便接着说道,“你现在怎的连半个姑获鸟也捞不到呢?”非洲晴明显出颓唐不安模样,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嘴里说些话;这回可全是垃圾游戏,败我钱财之类,一些不懂了。在这时候,众人也都哄笑起来:副本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在这些时候,我可以附和着笑,八岐大蛇是决不责备的。而且大蛇见了晴明,也每每这样问他,引人发笑。晴明自己知道不能和他们谈天,便只好向小怪说话。有一回对我说道,“你见过ssr么?”我略略点一点头。他说,“见过ssr,……我便考你一考。出ssr的符,怎样画的?”我想,脸黑成炭一样的人,也配考我么?便回过脸去,不再理会。晴明等了许久,很恳切的说道,“不会画罢?……我教给你,记着!这些玄学应该记着。将来做大boss的时候,招揽手下要用。”我暗想我和八岐大蛇的等级还很远呢,而且我们大蛇也从不稀罕什么ssr;又好笑,又不耐烦,懒懒的答他道,“谁要你教,不是圆圈里面一个五角星么?”非洲晴明显出极高兴的样子,将两个指头的长指甲敲着柜台,点头说,“对呀对呀!……出ssr的符有四样画法,你知道么?”我愈不耐烦了,努着嘴走远。晴明刚念了一句qq扭力自由,想在蓝符上写字,见我毫不热心,便又叹一口气,显出极惋惜的样子。
  有几回,萌新们听得笑声,也赶热闹,围住了非洲晴明。他便给他们发灰符,一人一张。萌新抽完灰符,仍然不散,眼睛都望着蓝符。晴明着了慌,伸开五指将唯一的一张蓝符罩住,弯腰下去说道,“不多了,我已经不多了。”直起身又看一看符,自己摇头说,“帚神帚神!多乎哉?不多。”于是这一群萌新都在笑声里走散了。
  非洲晴明是这样的使人快活,可是没有他,别人也便这么玩。
  有一天,大约是开服前的两三个小时,大蛇正在慢慢的算御魂掉率,忽然说,“非洲晴明长久没有来了。还没完成日常呢!”我才也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一个等开服抽卡的欧皇说道,“他怎么会来?……他五十连坠机了。”大蛇说,“哦!”“他总仍旧是赌。这一回,是自己发昏,竟想要五十连了。五十个帚神,他承受的了么?”“后来怎么样?”“怎么样?先是哭,后来是打电话问客服,打了大半夜,再打得手机欠了费。”“后来呢?”“后来打通了。”“打通了怎样呢?”“怎样?……谁晓得?许是补偿了一个白达摩吧。”掌柜也不再问,仍然慢慢的算他的账。
  开服之后,阴阳师是一回比一回多,看看将近凌晨;我整天的招呼阴阳师来睡觉,也须升级了。一天的下半天,没有一个阴阳师,我正要去仓库拿些挑战券。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来一个三星针女。”这声音虽然极低,却很耳熟。看时又全没有人。站起来向外一望,那非洲晴明便在副本里对了我坐着。他头上秃且亮,已经不成样子;穿一件旧皮肤,带着个首无,再加一群鲤鱼精,用法术召唤出来;见了我,又说道,“一个三星针女。”八岐大蛇也伸出蛇头去,一面说,“非洲晴明么?你还没做完日常呢!”晴明很颓唐的仰面答道,“这……下回再做罢。今天的体力用完了,最后6点。”大蛇仍然同平常一样,笑着对他说,“晴明,你又坠了机了!”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单说了一句“不要取笑!”“取笑?要是不去五十连赌脸,怎么会抽出一堆咸鱼精?”晴明低声说道,“鱼,荒川也是,也是鱼……”他的眼色,很像恳求大蛇,不要再提。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阴阳师,便和八岐大蛇都笑了。我热了三星生命针女,端出去,放在地上。他从破衣袋里摸出六个寿司,放在我手里,见他满手是泥,原来他便用这黑手去抽卡的。不一会,他喂完狗粮,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慢慢走去召唤阵了。
  自此以后,又长久没有看见非洲晴明。到了活动,大蛇调高了针女掉率,“晴明还没做日常呢!”到下一次出新式神活动,又说“晴明还没做日常呢!”到周年庆可是没有说,再到送ssr式神碎片的活动也没有看见他。

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大约非洲晴明的确a了。 

二零一六年十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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