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飞】自杀心证(下)
7、
是疼痛吗?
是欢愉吗?
还是说,在这短暂一生中所得到的全部,就只有这种无尽的疑惑和懊悔吗。
坐在天台上,男孩蜷起了冰凉的脚趾。
什么啊,只要向前走一步。
只要走一步,就能够离开这种无尽的折磨。
男孩握住了自己冻得僵硬的脚趾。指甲已经开始发紫。
可是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呀……
如果有一个人……
飞段。
飞段。
啊啊,别叫啦——
飞段从水里露出脑袋。
水已经凉了。飞段抚摸着冰冷的脚趾,坐在浴缸里回味着刚才的梦。
如果有一个人……
能把我亲手推下深渊就好了呢。
飞段捧起一抔水,泼向雾气蒸腾的镜子。
雾气消散,镜子里人的影像便再次清晰了起来。
是一个赤裸的人类。
红色的眼睛。
雪白的脖颈。
和丑陋的遍布疤痕的身体。
不,说不定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生物。
他看起来很开心。
他看起来开心吗?
飞段开心的笑着,一拳砸碎了那块泪痕交错的玻璃。
8、
呀……不小心在浴室里滑了一下,哈哈哈……
飞段慌乱的捡拾地面的碎玻璃。
我来吧。
角都蹲下来,摊开手掌接过飞段手里的碎片。
飞段看着那些玻璃碎片掉落到了角都厚实的掌中,像被角都包裹起来的他自己。
不是很扎人吗。
飞段轻轻地问道。
很扎人吧。
扔掉吧。
角都把那些碎玻璃片大块的拾在手心里,小块的扫起来,装进了一只小袋子里。
你不是……要拿去卖给收废品的吧……
飞段嘴角抽搐。
不是。
角都不想和他多做解释。
出来吃饭吧。
啊……恩。
飞段拿起筷子,忽然感觉手背刺痛。
啊,流血了。
飞段尽力隐藏,角都不允许他破坏家里的家具,否则会迎来惩罚。他把手胡乱的往紫色的桌布下面摩擦,想把那些玻璃划出的伤口弄干净。
你不方便吃吧。
角都也放下筷子,起身去保险柜中拿出一袋营养液。
那就别吃了。
……不要!
飞段按住角都的手,眼睛急切的征求角都的谅解。
我错了……
角都我错了!
角都用酒精擦拭他的手臂。飞段的静脉像冰层下绢细的寒流。
角都……
9、
角都安静的吃饭。
飞段瘫坐在椅子上,输着营养液,面前碗里的面条被倒回锅里。角都明天早晨会热一热接着吃掉。
……最讨厌输营养液啦,我。
飞段砸吧着嘴巴里的唾沫。
飞段,人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角都吃完了自己碗中的食物,没有迟疑的起身去刷碗。
啊啊…………我知道了……调快点吧……我好饿。我要死了。
你不是一直想死吗。
啊……不是这种死法啦……
天花板的壁灯像一只巨大的深海怪兽的眼睛,灼伤飞段脆弱的神经。
飞段被输了三天的营养液,第四天他实在忍耐不住,给初中认识的狐朋狗友打了个求救电话。
迪达拉,我被角都家暴,我特么要饿死了……
半小时之后,迪达拉带着两份麦当劳套餐来慰问飞段。
你怎么买的是儿童餐?
飞段打开纸袋,诧异的瞪着迪达拉。
这个便宜啊。还送小玩具。
迪达拉左翻右找,从角都家的储物柜里拆出一条软包中华,坐在沙发上抽起来。
唉,大教授就是有钱啊。你小子也算傍上大腿了,怎么还三天两头的闹。恩?
迪达拉喷出一口浓郁的烟气,飞段在旁边狼吞虎咽的吃着儿童餐。
不是我闹啊……妈的、角都那个死财迷,为了省饭钱,连饭都不让我吃了,净给我输营养液,艹。
你特么就是吃饱撑的闲得慌,你不招他,他能给你来这手吗。恩?
行吧就算我先招他了……哎卧槽你怎么不多要两包番茄酱呀!
飞段愤怒的抬起头,嘴角沾了一大片酸黄瓜。
哈哈哈哈哈,你个沙雕!
迪达拉咧嘴大笑起来,烟头在沙发上烫了个洞。
10、
飞段听见客厅的门响。
他赶紧把吃完的麦当劳纸袋顺着窗户扔出去。
哟,回来这么早呀。
他走出房间贱兮兮的笑着,角都在换拖鞋。
恩。
周末角都就回来的很早。飞段是知道的。所以他提前打开窗户把迪达拉弄得烟雾缭绕的客厅散了味儿,还把烟灰缸刷了。
飞段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
而角都在沙发烫出的洞前蹲下来。
飞段脸就白了。
角都,这是……
谁来家里了。
飞段的头皮一阵发麻,他摸到了桌面迪达拉剩下的打火机,颤颤巍巍的举起来,捏在手心里。
我忽然很想抽烟,所以……
我再问一遍,你见了谁。
嘶————很疼啊!
飞段大声尖叫。
飞段安静的躺在床上。只是上肢有一些起伏。
而角都捏着一条红色的肉筋,把它塞回飞段的嘴里。
是你自己的东西,吃掉吧。你不是很想吃东西吗。
飞段张了张嘴,终于把那条红白色的黏膜咀嚼咽下,吞咽的时候很困难,角都用吸管给他喂了些水,他咀嚼了约有5分钟,才完全将那条韧薄的声带咽下。
你应该听我的话。
角都为他抹掉嘴角的血沫,然后轻轻的吻了吻他的额头。
10、
先生,你是要这个吗?
女服务生指着两只造型相似的面包。其中一个有肉松的馅料。
飞段烦躁的大叫。
我他妈要这个有肉的啊!
他刚刚张开嘴,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合上嘴唇,一下子失去了嚣张的气焰。
他抬起手,又指了指左边那个。
啊,非常抱歉……
女服务生一下子明白了,快速的把那只夹了肉松的面包挑出来,装进纸袋里,递给飞段。
飞段脸色阴沉的接过东西走了,女服务生用女性特有的充满同情的眼光目送他。
真是可怜啊,这么年轻却是个哑巴。
飞段走回家里,一边撕扯着那只肉松面包。
肉松很甜,但是在通过喉咙的时候,飞段就突然露出痛苦的表情。
等到门口的时候,那面包已经所剩无几,飞段将它一口吞下,然后把纸袋就手丢在了家门口。
角都会生气吗?
去他妈的。
反正都不回来了,还说什么生不生气。
自从割掉飞段的声带之后,角都归家的时间更晚,几乎都是在飞段沉睡的凌晨。飞段第二天只能从桌面留下的早餐来判断角都是否回家睡觉。
在外面找女人?哈哈,那个男人,会去找女人?难道他掐着人家脖子做爱不会被报警吗。哈哈哈哈哈。
反正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或者是在躲什么。
哼,管他的呢。
飞段锁上门,躺在沙发上,打开电视。
已经是新闻时间了。没有什么有意思的节目。
他只好关上电视,走进厨房,对着储放刀具的那只上锁的抽屉发呆。
没有任何可以撬开抽屉的工具。钥匙也被角都随身带在身上。
就连划破手指那种程度都不可以吗。
可飞段觉得现在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他一定要趁着它们还沸腾的时候释放它们,否则一旦等它们冷却,就将凝固成毒液。
飞段徒劳的在抽屉前站了一会,用手指试着扒了扒抽屉的缝隙。
没有用,他放弃了。
阳台上角都种植的小盆景已经发了芽,是用柠檬的种子做的。角都把之前飞段打碎的玻璃渣撒在土壤的表层,白天那些玻璃渣就在黑色的土壤中亮晶晶的反光,照的飞段眼睛疼。
而在夜里看起来,那些柠檬的幼芽就像一些绿色的小肉虫子,窸窸窣窣的钻出土壤,发出带有荧光的绿色,跟洞穴中会发出荧光的蘑菇有点类似,总之不像是地球上的生物。
该说是高雅的情趣还是恶趣味呢。飞段不懂。他也不懂角都割掉他声带的用意。
只是痛的时候不能发出声音很烦。
那样痛苦的乐趣就少了一半。
不,比一半还要多,是一多半,一大半。
等等!
飞段忽然睁大眼睛,肾上腺素汹涌的奔流向他的心脏,心脏骤然收缩,让他浑身毛孔都舒服的张开了。
还有个方法……
11、
飞段坐在阳台,怀里抱着那只花盆,他的右臂上划着深浅不一的几道伤口。
妈的,爽死了……
飞段仰着头大口呼吸,另一只手在抚慰自己的下体。
瓷砖地面散落着一些细小的玻璃渣。飞段从花盆中挑出大块儿的玻璃,用他们在自己的身体上制造愉快的源泉。
溅到花盆里的白液很快就融进泥土中消失不见。飞段坐在地上闭上眼享受了一会余韵,然后撑着膝盖站起来,脚步轻浮的走回卧室。
再睁眼是半夜两点了。
飞段在身体的困倦与大脑的清醒中醒来。
两点吗,还是三点。
飞段看不清。
但是他也不需要看清。
飞段缓慢的爬起来,并不打开房间的灯,他骑在卧室窗台上,向下眺望。
灯火星星点点在夜里亮着,仿佛不会熄灭的长明灯。
这个城市还没睡。
很多人还没睡。
虫子也没睡。知了在叫。飞蛾在灯下乱扑。
角都在做什么呢。
飞段晃荡双腿。
在努力的赚钱吧。
夜晚的空气很冷,但是新鲜舒适,飞段感到久违的惬意。
如果心情好,那么就连袜子也一并脱下。
飞段蜷起脚趾。脚趾冰凉。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怎么还没有人推我下去呢。
飞段用脚尖在空中画圆。
谁来推我下去啊。
给我痛苦。
给我欢愉啊。
角都,他无声的大喊。
角都。
12、
半夜四点。
夜空呈现明净的蓝色。像从宇宙中眺望蓝星一般的静谧。
角都想起来飞段紫色的眼睛。
很小的脑袋,白绒绒的头发,眼睛却大的和脑袋不成比例。
年幼的飞段坐在医院的天台上,回头对着他友好的笑。
你好,能帮我一个忙吗。
请把我推下去吧。
角都眨了一下浮肿的眼袋。
最近太累了吧。
但是非常值得。
角都温柔的看着左手提着的保鲜箱。
飞段的人造声带就在这里。
飞段马上就有一条新的声带了。
抱着这样的心情,就连回家的脚步也轻松了些许,角都在无人的街道中快速行走。
夜空中传来微响。黎明将近,有可能是乌鸦坠落。
角都把箱子抱紧,怀着轻快的心情向家赶去。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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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赶上了飞段的生日!无比圆满!虔诚信仰的胜利!
挺糙的特别羞耻……
只是想着他的生日果然还是送死亡最好了……【。
祝食用愉快。